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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离别

第十二章:离别

直到冲过了火之屏障,探险家才发现刚才那庞大的火势依旧是幻觉。虽说如此,但这里的确燃烧过。四处都是新生成的灰烬,变为焦炭的树木以及各种散发着焦肉味的黑色不明物体。燃烧过后的高温使得探险家汗流浃背,糟糕的空气怎么挡也挡不住,渗透进皮肤各处的毛孔之中,涌入了鼻腔之内,将窒息感传遍了全身,就算使用沾过水的毛巾捂住口鼻也无济于事。

直到此时,探险家才开始思考自己闯进这片不毛之地的意义何在。在这个灰白的世界里,不远处一撮红色的头发变得格外显眼。探险家艰难地将脚从没过脚踝的灰烬中拔出,试图快步接近那里。这感觉像极了在雪地中步行,不过哪怕是严寒中快要凝结的空气也比这里要好的太多太多。

红头发所在的地点如同灰烬沙漠中的一处绿洲,在这片焦炭丛中,因为身处高地,所以只有此处的几株树木未被点燃 ,空气也明显比周围要好的多,何况周围的那些气体也在逐步地消退着。

红头发领队渐渐地醒了过来,发现此时自己正挂在一棵叶子已被烘烤得焦黄的树上。估计是自己被热气熏晕后,队友们拼死把自己扛上来的吧。还未来得及确认队友的生死,领队便发现了不远处的灰烬上,有一个硕大的背包与黄色安全帽正缓缓地向自己的所在地移动着。顿时,她的怒火急攻心头,正欲怒吼之时,却不料猛吸了一口灰,在震耳欲聋的“帕!”字之后,是一阵痛苦的咳嗽声。一激动还竟从树上摔了下来。

当红头发领队正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时,帕克也已上了高地,准备给领队实施些简单的救护。

“咳咳,你别过来!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咳咳……” 红头发挣扎地试图站起来却未能如愿,只好艰难地向后爬着。看这样子要么是扭到脚,要么就是骨折了。

帕克倒也没有继续,只是无奈而又忧伤地看着红头发。“何必呢,明明我都已经发布公告,并将证明传到网上了。我已经是公认的第一了,你何必还想争夺第一之位呢?何必再搭上这么多条人命呢?!”

“什……什么?!已经发布到网上了?!不可能!这里离本土那么远,肯定没有局域网的信号的!”

“难道你们都没带什么需要联网的设备吗?在精灵这里,可是出人意料的有信号啊!”

红头发震惊了。确实,为了赶上比她们出发早近一个月的帕克,她们抛弃了一切被认为是无用的负重,比如说手提电脑等物品。因为她们一直认为,在这种极西之地是不可能收到极东本土的信号的。

"难道说,我们所有的牺牲都白费了吗……"

红头发空洞地目视前方,回忆与现实的画面不断地相互交织着。生龙活虎的伙伴们仿佛还正对着她笑着,一瞬间,却又被幽蓝的鬼火点燃,痛苦地在无法熄灭的火焰中翻滚着。想要去救他们,伸出手去,大声喊叫着,却不知为何,离他们是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至幻境破灭,周围只剩下一堆焦黑的不明物体。

帕克早已帮她包扎好了伤口,检查了其他几个同样挂在树上,却已无气息的躯体后,感伤地环顾了下周围的一切。她留了瓶水,置于早已失神的红头发身旁。正欲离开,却又觉得这么直接走了也不大好,左思右想也不懂得该怎样安慰这名可悲的对手。红头发现在的样子就跟死了一样,安静的可怕,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动不动地看着那虚渺的远方。

“虽说同伴都死了,但你还是快点振作起来吧。秉承你伙伴们的遗志,继续前行吧。哪怕没有第一,不还是有第二吗?”

帕克不说话还好,谁料此话一出,却将红头发心中的悲痛转为了仇恨。她激动地抽动了起来,奋力拔出了别在身后的手枪,将枪口对准了帕克。

“第二?第二算个什么东西?!你这个怪物!把自己的后勤队,把自己所有的伙伴都害死的怪物!你怎么会了解我的痛楚?和伙伴的性命相比名次又算什么?!”

面对红头发的怒吼,帕克除了觉得莫名其妙以外还是莫名其妙,明明是她为了争抢名次来袭击自己才把伙伴的命都搭上了,这会儿却又来怪自己?不过,此时更让帕克感到害怕的,不是这个发狂的家伙与她手中的武器,而是她说过的一句话。

“你说我把我的后勤队都害……?”

砰砰砰砰砰砰砰!

帕克话还没问完,红头发便毫不迟疑地连续扣动着扳机,将所有子弹倾泻而出 ,一心将其置于死地。

然而,子弹先是速度骤减了一下后,又全都被一副铠甲之躯用胸膛给挡住了。

红头发被惊得目瞪口呆,她太专注于帕克了,却没能注意到这副无头铠甲的突然出现。在这不到10米的距离内,同样被惊得呆若木鸡的帕克依旧毫发无伤地站在原地。

“没……没有头的铠甲?”帕克愣愣地看着这个似曾相识的无头铠甲抽出了他的剑,朝着躺在地上的红头发就是一劈,却被一把镰刀给挡了回去。

死灵师也如同鬼魅一般,突然地就出现了。不远处背着人偶少女,抱着蒂法的吸血鬼也正与厚厚的灰烬搏斗着,吃力地赶来。

“喂,铁皮。我们来锤子剪刀布吧。你赢了,这女的随你处置。我赢的话,你就收手吧。”死灵师狡黠地笑笑,如此宣言道。

明明是多此一举,胜负立马就分晓了。

无头铠甲似乎犹豫了下,但最后还是顺从地收起了剑。

"干什么?我不需要你这陌生人的怜悯!"红头发在旁边不停地叫嚣着,但从她的神情来看,似乎并不知道这个死灵师就是刚才杀害她同伴的元凶。死灵师也没过多的搭理她,他先是缴了她的械,接着又在铠甲被子弹穿孔的地方闻了闻,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没有腐臭味,就姑且认为冷冻装置有效吧……对了,探险家,这个大块头就当做是你的饯别礼了,如何?"

"诶……诶?!这铠甲真的是送给我的啊?不过是全自动的那还真是帮大忙了……说来,为什么这铠甲脖子处是封死的啊?整个铠甲像个密封罐头似的。"

虽然还是很在意之前红头发说过的话,但探险家决定遗忘它了。此时又回复成了那个活泼的样子。

"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死灵师神秘地笑了笑。

"对了死灵师,你不是因为他们差点又杀了一次那些已死的家伙而愤怒不已吗?怎么又想救她了?"回想起自己冲入屏障前死灵师的神态,探险家都觉得好笑。

"难道你觉得我杀掉她会更好……"

"才不是呢!!"死灵师话音未落就被探险家打断了,而红头发本人因为伤痛,也什么都做不了,只好听天由命。

"使她活下来可纯粹是‘运·气’呢,不过留她的命还是有个目的的。"死灵师说着就转过了身,指了指附近一把已被熔得不成样子的机枪与刚刚刚缴来的手枪,俯视着神情依旧有些恍惚的红头发。"这些都是不同种类的新式铳吧?能请您之后慢慢地将它们的构造介绍给我吗?"

"铳是什么?" 刚刚抵达的吸血鬼将女仆与人偶少女放下后,向蒂法轻声询问道。

"一种新型远程火器,低下的精准度和缓慢的装填时间都是弊病,但却可以突破魔法师的风障。刚才大人去找我们的时候,估计是看到了那些弹痕才认为那是铳的吧。可我不这么觉得,因为刚才那呼啸而过的弹丸实在是太密集了,怎么可能是铳……"

红头发领队无视了两人小声的谈话,轻蔑地“嗤”了一声。上下打量着这名青年模样的死灵师。

"帮你?哼,你和那个混蛋是一伙的吧?我为什么要把这些枪械介绍给你?除非……"

听到这,奥莉姆气不打一处来。明明是死灵师大人救下了你,却还敢提条件?

吸血鬼正欲上前威胁这名恩将仇报之人,没想到有人速度更快,人偶少女已经一手捏住红头发的面颊,一手掐住她的脖子了。若不是她被眼疾手快的死灵师抱住拉走,恐怕那名领队的脑袋已经搬家了。

"除非什么?"

"帕克那混蛋不是叫你死灵师吗?"红头发依旧维持着她那高傲的神态,一边摸着脖子一边说道。"我的条件是,将我的伙伴们复活。"

"都已经烧成炭了,就算附灵上去也没用。不过,我可以让他们和你说两句话。"

红头发犹豫了一下,沉默地点了点头。

"吸血鬼,准备一下。"死灵师向奥莉姆招了下手,奥莉姆则不解地歪了歪头。

"准备什——什么?"

咦?怎么刚才自己的声音突然变了一下?

"好的没你事了,随便你找其他魂魄聊天吧,别飞远了就是。"

"哈?"

这个疑问直到她发现自己正以第三人称视角看着自己的肉体被其他魂魄占用后,才得以解开。

"诶?!!!死灵师大人你怎么能让别人用我的肉体呢?"

"我这不是没办法么,在场的都是活人,灵魂剥不出来,就你的可以啊。"

没办法,奥莉姆只好飘到树杈上,一个人生着闷气。

被占用的肉体先是死死地盯着死灵师,接着缓步挪到死灵师身旁,悄声说道:“看在你护着领队的份上,我就不揭露你了,杀·手。”

死灵师则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作为回应。肉体转回身,朝着红头发微微一笑。"领队大人,猜得到我是谁吗?"

"能喊我大人的也只有迈斯你了吧。"此时,红头发的眼里竟然冒出了泪光。"对不起,如果我当时没下令开火,你们恐怕也就不会死了……"

"别说这样的话!领队大人,我们全是自愿跟随您的!为您赴汤蹈火,我们在所不辞!自从我们穿越到了这个世界后,生活早已不再是生活,每天都会被家乡的回忆所压倒,与其如此,死亡倒更像是解脱呢。但是!领队大人!还请您继续好好的活下去,继续做那个坚强的领队!这样我们才走的安心啊……"

说到这,肉体突然就像断线的木偶一般,浑身软了下去。在瘫倒于地之前,却又突然绷紧了下身体,站直了。这让红头发微微地吓了一跳。

吸血鬼的肉体先是活动活动了手,接着又颤抖地触碰了下自己的胸,随后又揉了起来……看不下去的死灵师用镰刀柄重重地打在了肉体的脑袋上,但这却依旧不减那个灵魂的兴致,还兴奋地嚎叫着:“这真是太棒了!!!”

吸血鬼的魂魄不断地颤抖着,两道红光逐渐显现于眼中……

"喂!杰西你这个万年色鬼!死了也不给我安分点?!别给我毛手毛脚的!"领队也在一旁怒斥着。

"报告领队!我是迈斯!"

"胡说!瞧你这熊样肯定是杰西!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切,真都被你看出来了……哼,死亡可真是一点都不有趣。所以领队你也别给我急着送死啊。你的目标不是看遍世间星尘大海吗?来吧,证明给我看吧!看看你这份决心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要我怎么证明啊?"

"先给我站起来吧!不过是扭了下就跟软脚虾似的,这可不是我认识的领队啊!"

"站起来就站起来,有什么大不了的?"

红头发嚷嚷着就靠着树干,艰难地直起了身,正欲向前迈进一步,却脚一软,向前扑倒了。肉体及时抱住了领队向前倾下的身躯,嘴巴缓缓地凑到了她的耳旁。

"领队,一直以来,受你照顾了。呐,永别了……"

……

…………

肉体向前软了下去,而红头发则一直维持着之前摔倒时的姿势,将头埋在了奥莉姆的胸前,一片水斑出现在了衣物上,渐渐地由内向外,扩散了开。

死灵师像是在调解着什么纠纷,一直在那左一言右一语的。随后不久,待吸血鬼的魂魄回归了自己的肉体后,死灵师才松了一口气。

"由于各种原因,这样就可以了,行吗?"死灵师还是较为友好地向红头发询问着。

"……可以了。我会向你介绍那些枪械的。前提是你得有那些无损的。"

"没问题。"死灵师应允着。

帕克似乎刚才又去搜寻了下别处是否还有其他生还者,却是无功而返。此时,她又正好听见了死灵师与红头发的对话。出于一种顾虑,她对身旁的蒂法小声说道:"你要小心提防点,别让她将枪口对准死灵师,以防她耍诈。还有……"

探险家又私语了几句,女仆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么,我也差不多要走了。"探险家提起嗓门,对众人说道。她先是抱了下先前一直闹失踪的人偶少女,之后又蹦蹦跳跳地凑到了死灵师的耳旁。"刚才是你让子弹减速了吧?谢谢……"

死灵师没有回应,探险家仍是微笑着稳了稳自己的安全帽,几步跨上了无头骑士的肩膀,让他跑开了一段距离。

"谢谢你送的这个大玩具喽~爱你呦死灵师!~"

探险家远远地送了个飞吻,随后连忙对着铠甲吼道"铁皮快跑!千万不要回头!要不然会死的!诶不对你没有头……总之快跑!!"

感到一丝寒意的奥莉姆连忙盯住了身旁那个,正散发着重重杀气的人偶少女,以防她瞬移。而金发女仆则是露出她那一贯的事务性微笑,注视着在灰中疾驰的身影。

"对了,灵魂会一直飘荡,无法找到归宿吗?"还靠在树旁的红头发如此问道。

"过一段时间就会自己消失了,至少人类的是如此。"

"那,能帮我现在就超度我的伙伴们吗?我不想让他们痛苦太久。"

吸血鬼一听,嘴角微微地翘了起来,立马单膝下跪于死灵师跟前。

"死灵师大人,请务必将此份工作交予妾身!"

此时,哪怕还是白天,吸血鬼眼中的红光依旧比往常都更要刺眼。

"这……我都还没答应……算了随你了。"从吸血鬼身上散发出的杀气,连死灵师都忍不住抖了一下。他用镰刀尖轻轻地碰了下吸血鬼的肩,使她的灵魂再度被剥出肉体。随后,他捂住了双耳。

"怎么了,大人?"蒂法轻声询问道。

"这叫声,有点凄惨呢……"

死灵师默默地想着,还是回去后再给奥莉姆要两盆大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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